正午时分,许听倒在沿江东一路的路边,血液顺着地面的纹路流向河道,离水面仅一尺距离,却终究没能汇入水中。
道路两旁的树叶高高挂在树枝上,空荡荡的地面连一点树影都没留下。
干枯的河道里散落着几片零星的树叶,叶面被烈日晒得泛着金灿灿的光。鱼儿躲在树叶的纹路下方,偶尔有几滴水花从水面溅起,悬在空气中转瞬即逝。
整条街道都弥漫着秋日的暖意,树叶是暖的,风是暖的。人们总说丰收的季节该是团圆的,所以连秋天本身,都该是暖的。
可这一切,都与地上的少女无关。她的意外出现,没有打破周遭的祥和,仿佛只是一粒误入画面的尘埃,悄无声息。
地面上的青苔拦住了即将流向河水的血迹,也拦住了那份无声的悲伤。少女紧闭双眼,呼吸微弱得像一缕轻烟,轻飘飘的气息仿佛随时会随风远行,不再做这世间的看客。
“许听。”
“听听。”
“你能听见我吗?”
许听睁开眼时,一束强光刺进她的视网膜,沿着神经一路流向大脑。她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,终于清晰地听见——有人在呼唤她。
“有人在呼唤她。”
贯穿全身的痛感来得及时又猛烈,瞬间将她从混沌中拽回清醒。或许是场景变了,或许是身边有人,此刻,她竟莫名地想松一口气。
眼睛缓缓环顾四周,视线最终停留在天花板上。
天,又黑了吗?
指尖包裹着的温暖,是江頖吧?这样干燥、踏实的温度,让人忍不住地想掉眼泪。
许听拼尽全力,轻轻捏了一下江頖的手指。
这细微的动作,瞬间被他捕捉到了。
耳蜗的轮廓藏在碎发后,迟来的、清晰的呼唤声从枕头边传来,那声印在脑海里的“许听”,是第一次,有人这样叫她。
她开心得,竟有些难过。
江頖的脸庞慢慢出现在许听的视线里,将身后的天花板完全挡住。四目相对的那一秒。
许听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江頖的眼睛,手没有从他掌心抽离。清晰的温度在病房里悄悄蔓延,甚至溢出窗外,连原本枯燥的秋日,都好像变得蓬勃起来。这琥珀色的秋光,深深印在了许听的眼底,也印在了这一刻的时光里。
江頖看向许听眼睛时,也愣了一秒,她的瞳孔里,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脸庞。周遭静得可怕,让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。时间,是静止了吗?他忍不住狐疑地猜想。
滴——滴,滴。滴滴滴……
直到心电监护仪的声响突然加快,才将游离在“静止时间”外的两人唤醒。
江頖猛地直起身,双手叉腰,假装随意地环顾四周,嘴里还尴尬地嘀咕:“你热不热啊,许听?我去看看窗户有没有开。”
他磕磕绊绊地走到窗边,却发现窗户本就大开着,忍不住无语地拍了下脑门,深吸一口气,傻站了几秒。等他转过身,发现许听还在盯着自己看时,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。乌黑的眼睛好似要将人吞进她的世界里,无处可逃的境界。
许听看着江頖的背影,手指在床单上轻轻描摹着他的轮廓。那空荡荡的影子里,好像装满了鲜活的、温暖的东西。
窗帘像是被注入了灵力,在风里肆意飘扬,将少年的影子拂在地上,仿佛要扎进泥土里,长出茂密的枝条。让原本寂寥空旷的窗外,也盛满了季节的生机,不再那么凄凉。就连这张洁白的床单,都变得鲜活起来,不再只残留着她的狼狈与伤痕。
许听心里清楚,江頖又救了自己一次。两次了。她想动一下手指计数,却发现每动一下都如此费劲。可他呢?从来没提过这些,难道仅仅是因为当初那一块饼干吗?
她竟有些看不清江頖。
模糊的、忽明忽暗的思绪飘进许听的脑海里:自己口袋里只有三十四块九毛,肯定付不起医药费,可她却能躺在这样干净的病床上。
原来,自己这看似单薄的肩膀,竟已经“欠”了这么多。她忍不住自嘲地想。
愣神的间隙,江頖不知何时已经站回了她身旁。面前递来一张纸,上面写着:“你前天晕在河道边,被环卫工人送到了医院。耳蜗我帮你去警察局要回来了,你现在的伤势很严重,需要住院观察一个月,许听。”
许听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,缓缓垂下眼眸,没再看向任何地方。一个月,三十一天。竟然需要这么长时间才能恢复吗?
她急切地想出院,可现实偏不如人愿。许听再次抬眼看向江頖,轻轻眨了一下眼睛。“知道了。”她在心里说,“还有,谢谢。”无声的叹息在心底落下,她又绝望地闭上了双眼。
面罩里的呼吸声,清晰地回荡在这狭小的室内。
江頖见许听闭上了眼睛,只好收回纸张,放在床头柜上。直到确认心电监护仪的数值没有异常,他才悄悄松了口气。许听现在伤得太重了,连字都写不了,更别说正常沟通。
江頖坐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