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渊魔气,无形之物,比起事物,更像是一个概念。
有关邪恶、有关命运、无从驱赶、无法阻拦的污染。
而眼前这个男人,用有形之物,生生将无形之物驱散了!?
实力强悍到甚至突破了纬度壁垒。
世间哪个大能有此功力?一时间竟然找不出答案。
卿长虞的目光仍然注视着裴肃。这一箭还不足以改变因果线,他只是要人清醒些。
果真,他停下了。
鞋尖一转,久久停滞的魔君,转到了面向卿长虞的方向。
眼白仍然黑沉一片,却不肯再向深渊进一步。
卿长虞低低说了声:“乖孩子。”
下一刻,自深渊中传来森森可怖的嘶吼,由山风荡涤而生,声似野兽,回荡在此间天地。
冲天的魔气喷发而出,凡所触及,皆被腐蚀殆尽。
修士们一个二个拿出了看家法宝,立起防御罩,面色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。
没料想到,深渊的魔气竟然如此可怖,堪称灾难。
卿长虞再度执弓拉弦,眼前寒光一闪,太阿剑横在了他身前。
山风吹起易忘尘衣领处的红绦结,灰青色的瞳孔里冒着火似的,字眼是从紧咬的齿缝中蹦出来的:
“你耍我?”
他一把压住卿长虞的弓,与卿长虞各执一端,两相角力,手臂青筋鼓起,生生将拭雪拉偏了方向。
“易尊者,劳烦抬手。”
“深渊已然苏醒,今日非附身一人不可,你若保裴肃,要推谁做替死鬼?”
“替死鬼?”卿长虞重复一遍,朝他走了一步,“易尊者,你知道他会死,对么?”
常理来讲,深渊污染魔修,是催化其心中暴戾一面,从而在世间掀起干戈。
而现在,深渊却鼓动着裴肃带领所有魔众来到此地。
深渊内部的气体、液体都具有极强的腐蚀性。
若常人进去,顷刻间便腐蚀殆尽。
于是,这密密麻麻朝向深渊的魔众,与动物的群体性自杀无异。
易忘尘道:“你既知道,就该让他去死!”
卿长虞再次道:“易尊者,松手。”
“不放。”
深渊里再度凝实巨大的触手状魔气,遮天蔽日,如同巨大的手掌,直接朝裴肃等魔修覆去。
争执无意义,卿长虞舍弃了手中长弓,采取更具效率的方式。
“卿安,你敢——!!!”
巨大的吼声在此时此刻分外清晰。
易忘尘的手向前一抓,只抓到从玉环上垂下的红色绦带,目眦尽裂。
卿安?
卿安!?
这世间还有谁叫卿安?
只有一人——卿长虞!
一瞬间,无数双眼睛都死死看向那抹红色闪现的地方,整齐划一得仿佛被输入了同样的指令。
难以言状的魔气触须裹挟着冰冷的水汽朝裴肃拍打而去,忽然,出现了一抹赤红。
红衣修士一个转身,纷繁装饰的珠玉叮当作响,被罡风吹裂,碎成一片亮晶晶的粉末从他身旁吹拂而过。
其人也蹁跹,束冠长簪断裂,绸缎般的乌发在风中散乱。
一把抓过了粘稠的深黑色触须,手指陷入其中,距离无限近。
他看清了,那黑色的东西,竟然是无数滚动着的细小数字。
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用数字来表示,此时此刻,它们组成了世间生灵恶念、欲念、贪念的合集,密密麻麻涌动着。
其中,一些零散的数字如水油分离一般,从庞大的黑色中分离、滴落、聚集,向卿长虞奔涌而来。
黑雾低吼着,却无济于事地看着那些数字一点点脱离它的掌控。
那是卿长虞曾被夺去的记忆与情感。
疼。
头痛欲裂。
眼前出现了重影,一重重剑光环绕。
卿长虞眯了眯眼,确认这并非幻觉,他环视一圈,围绕自己的是千百道长剑,更有其余武器无数。
法器嗡鸣,在卿长虞不加掩饰的威压下震颤不已。
不论人修妖修,不论东境魔域,各路修士几乎本能地将法器对准了卿长虞,对峙着,却没有一把剑妄动。
忽然,一个人影闪到他身侧,横剑在前。
速度之快,衣袍翻飞,带着青年人独有的意气。
青年一身玄衣,头戴玉冠,对着东境修士沉声道:
“卿长虞乃施某恩人,亦是施家恩人,”
伏风剑周围罡风四起,生生将前端诸剑剑锋吹刮卷刃,青年声音坚定,
“施某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。”
此人修为,半步化神。
一部分刀剑法器被收了回去,部分修士沉默着退出了行列,有施青厌的追随者,也有清醒过来借坡下驴者。
东境修士中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