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江以北的冬天来得很快, 未出十月,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。
当杨坚的队伍行至保定府时,千里?之外的豫南北部, 薛槐正在对归德卫发起进攻。
八万齐鲁大军阵列在卫所外的平原上,黑压压如乌云压境。
在左丘实的支援下,拢共一万人?的归德卫, 耗时半月, 全力挖出了环绕卫所的狭长战壕。
可这道战壕并未将敌军阻挡太?久。
由?于?人?数的差距实在过大,士兵奋力引燃的炮火在数量成倍的敌军面?前?显得如蝼蚁般可笑?。就像是一把沙子撒入大海,齐鲁的士兵们迎着炮火冲锋,奋勇跃入沟壑厮杀。
归德的士兵彻底领教了齐鲁战士们所向披靡的战斗力, 他们抵抗着, 最?终用自己的身体填平了自己挖出的壕沟。
接踵而来的木车拉着沙土,倾倒在壕沟中。它们只来回驶过一次,就将地面?铺平。
数以万计的攻城车被推上前?,对着归德的城墙猛轰。
郭运站在城墙上,看着漫天飘舞的细雪。细雪丝毫掩盖不住战场的滚滚烟尘,炮火的余烬点燃了城墙上的干草,将墙体烧得黢黑。
趁着进攻暂时告以段落, 士兵们抓紧时间修整着, 拿纱布简单包扎着伤口。
一个小兵急匆匆地跑向郭运,行礼道:“公冶将军的队伍到了西面?的安阳镇, 准备在子时发起突袭,击破薛槐右翼,进入归德卫,还请将军接应。”
郭运长叹了口气,摇头道:“叫他撤退吧, 齐鲁的兵太?多了,归德迟早会被困死的。”
士兵道:“将军知道归德弹尽粮绝,他有最?好的红夷大炮,还采买了足够的粮食,能供归德再守两个月。这两个月时间,够太?子进京了。”
郭运眉头紧皱,说道:“归德是卫所,归德失守,卫所里?所有人?都会被砍下脑袋。公冶将军那儿有咱们最?好的炮,等可供红夷炮的公孙弹研制完成,他的红夷炮队就是这世?上最?强的炮队,这是太?子东山再起的最?后底牌,他不能带那只炮队葬身在归德卫里?。”
“将军也说,若是归德失守,齐鲁大军就会占领豫南北面?,梁将军会腹背受敌,而太?子也成了他们的瓮中之鳖,所以归德卫不能丢,死也要守住归德。”士兵说着,眼神变得格外坚决。
郭运感受了这股决心,松口道:“是今夜子时对吧?我?会派一支骑兵,在西门外接应他。”
“公冶将军说,郭将军得出一只炮队。”士兵道。
还有这种要求?郭运眉头一皱,道:“深更半夜,炮队根本无法瞄准,又有何用?”
“将军说,炮队朝有火光的地方开炮就行。”士兵道。
十月廿九的夜袭很顺利,齐鲁大军折了只守在城西的兵。
一只精锐趁着夜色涌入归德卫,给?绝境中的士兵带来了胜利的希望。
但这份希望湮灭地太?快。
三日之后的十一月初二,一枚哑炮打?在了归德卫的北城墙上。
这本来算不上什?么稀奇的事,两军的火炮互轰了四天三夜,打?出的炮弹数以万计,有几个哑弹也很正常。
但那枚哑弹落下的位置很凑巧,不偏不倚嵌进了北城墙的墙砖里?,接着,城墙上的归德士兵感到一股不自然的晃动。
“将军,城墙好像要塌了!”
“怎么可能?咱们的城墙去年才修缮过,怎么可能会塌?不得扰乱军心!”郭运对他喝道。
话音未落,外城墙就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,两边的砖块失去支撑,雨点一般崩塌下来。
墙上的步道也跟着往外倾斜,士兵们纷纷站立不稳,挣扎着攀住手边的墙面?。
很快,内墙也失去了支撑,整个墙体从五十尺的高度轰然倒地,连带着两侧一百来尺的城墙一起,坍塌在护城河里?。
齐鲁的士兵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,推上过河的攻城车,在城墙的裂口搭起数道桥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