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的工薪阶层家庭,却有一些烧钱的梦想,我的家人很好,从始至终都拼劲全力地支持我。但我长大后并没能报答他们,到现在,我们家还入不敷出,甚至还有负债。我现在觉得,我不能再任性下去了,该先考虑生活问题了。”
慕予除了演一些票房极其惨淡的小众文艺片,还有一些自行编导的话剧,看样子是她自己出资的,估计花了不少钱,最后也不怎么叫座。看来,慕予确实是缺钱了。
祝遇庆幸,自己没用一句轻飘飘的‘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啊’来随便劝说慕予,本来,人生就从来不是一个可以随意驰骋的旷野,大家又不是眼盲心盲,有一条想走又好走的路不走为什么非要选一条不想走的路呢?
祝遇说:“确实,人生除了做自己喜欢的事情,还需要做许多无奈的不愿意做的事情,可即便是面对这样的事情,也可以发掘它的意义。在存在主义哲学中,任何事物都是可以赋予意义的。”
即使是不想做的事情,也说不定可以苦中作乐?
慕予笑了笑,继续说:“你说得对……其实啊,不瞒你说,我放弃梦想,还有一个原因……”
苏芷问:“什么原因呢?”
“我来这里参加我两个好朋友的婚礼,我和她们是大学同学,我记得当初,我们都是怀揣着各自的理想的,还有过一个约定。”
“怎样的约定呢?”
“我们都是学戏剧的,大概……理想就是创作一部可以写进历史的戏剧吧。”
而现在,慕予的两个朋友变成了流量明星,演一些普普通通的电子榨菜爱情剧,而慕予,好像也在往这条道路上走。
慕予说:“我的两位好朋友早就接受了现实,我现在也逐渐接受了现实。我们的戏剧并没有得到几个人的喜爱,纯粹是自娱自乐自我感动,我的有两部剧……别说名垂青史了,在网上已经搜不到信息了,也就过了几年吧,已经彻底被时间遗忘啦。我们都只是普通人,做普通的事就好了。”
追梦的道路更伤人的不是路上充满荆棘,而是你所追逐的梦先抛弃了你。
祝遇忽然也沉默了,过了好几秒,才幽幽地叹了口气:“其实我的家长也逼迫我,不允许学习音乐,不允许做与学习无关的事,只需要全心全意准备高考,然后将来选一个好找工作的专业,比如临床医学,最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,过安稳的日子。而最悲哀的从来不是她们的强迫,我越长大不是越想反抗,而是发现他们说得越对,我只是个普通人,梦想太遥远了。”
“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吧。”祝遇最后只说了一句,好像刚刚的口若悬河都被这莫名的悲伤给席卷走了。
苏芷说:“不要这么悲观嘛。”
慕予问祝遇:“你也会这样感觉吗?我以为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,都是无忧无虑的。”
“不是这样的。”祝遇说。
没有哪个心智正常的人类在头脑清醒的时候是可以无忧无虑的。
慕予看着祝遇的眼睛,她居然反过来安慰起了祝遇:“哪有人才高中,就说出‘注定’两个字的?而且,你也要记住你说的存在主义哲学,永远不要承认‘生活就是这样’呀。医生是个多伟大的职业,救助人的生命,缓解人的痛苦,我作为演员,我也常常羡慕你们,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医学更伟大的事业了。”
慕予摘下口罩,露出华彩照人的面容,微笑着看向祝遇。
苏芷扶稳祝遇,怕她当场激动得晕过去。
慕予说:“其实你认识我,对吗?”
祝遇没说话。
“我很擅长观察人的表情,这也是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。”
是啊,人在兴奋和紧张时,瞳孔会变大,甚至睫毛都会发颤,还会有一些细小的动作,比如手臂肌肉微颤,或是下意识地攥紧拳头。这些不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能控制住的。
其实慕予早就发现了是吗?两个小孩儿拙劣的演技哪能骗得过专业演员的法眼呢?
祝遇一咬牙,坦白道:“我非常喜欢你的话剧,从以前的《空白》,到现在的《紧闭》,都很喜欢!”
祝遇把慕予演的话剧一部一部报了出来,唯独没报《第一百零一个吻》。
苏芷心想,考验铁粉功力的时候来了。
慕予愣了愣,缓缓说:“你还看过《空白》?这部剧剧本是我自己写的,当时总共就卖出十几张票,演了一场就没再演下去,我难过了好久。”
祝遇说:“我看过,我还坐在前排呢,里面是不是还引用了叶芝的十二行诗?‘我要起身走了,去茵尼斯弗利岛,用泥土和枝条,建造起一座小屋;我要有九排云豆架,一个蜜蜂巢,在林间听群峰高唱,独居于幽处……’”
祝遇才不敢承认,自己看这部剧时才十岁,连剧情理解起来都勉勉强强,注意力全在“这个姐姐真好看”上了。
而且她去看这部剧,是因为吃饭的时候抽奖抽到了鲸陵大剧院满两百减一百优惠券,于是便去找了个价格最优美的话剧把这张优惠券